A级草饲羊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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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遗梦(2)

  • 灵感来自于《昼颜》,本文中即二人婚后双向出轨对方。存在道德争议,请慎入。

  • 结局并非传统意义上的HE/BE,请谨慎选择开读

  • 无妨把本文当作《The 20th》里面忍足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前文指路:第一章


第2章


东京飘着小雪,天空发出灰蒙蒙的光亮,乌云笼罩着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雪没能在地面上积住,六角形的洁白晶体融入柏油马路,被行人五颜六色的雨靴踩成混冰污水。飞机顺利降落在羽田机场,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倒退,熟悉的建筑物招呼着他。暖气被司机贴心地调高了温度,足可听出录制经年的爵士乐令人昏昏欲睡,忍足侧过半张脸,看到玻璃映出自己走神的样子。

他的思绪飘回了那个房间。

迹部擅自撂下那句迟到的告白,轻轻松松地走出这间告解室,却不知自己像一个过熟的猕猴桃那样,脱口而出的每个字都化作一刀此起彼落干净利落地割解着忍足的心。他从更衣室出来,高档西装包裹着健美的身材,已然变回了平时的老板作风。忍足在沙发里的位置没有动,双手支在膝盖上,震骇莫名的眼神仍挂在迹部身上。对这视线的残留感到莫名其妙,迹部疑惑地抬起眼皮,问忍足怎么了。

“刚才你那话,什么意思?”忍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干脆利落、毫不友善地诘问。

“字面意思。”迹部面无表情地迎上忍足的眼神,对视了片刻后选择了移开目光,手表啪嗒一声扣上了。

忍足没有再追问,不动声色地收起他在此人面前向来兜得滴水不漏的几分天生凌厉,熟稔地绕过了这个心照不宣的模块。迹部貌似轻松地询问起忍足的回程飞机,听到航班号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命令忍足退房后到大堂等他。忍足认识迹部太多年,明白有些话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房卡丢到前台,他拖着登机箱站在不起眼的地方,迹部依然一眼就找到了他,雨刷刮开挡风玻璃上的雪,俩人被私家车送到了机场。

迹部理所当然地帮忍足升了舱,面对面在贵宾休息室里享用早餐,红茶和味噌汤汤各自升着热气。不少与会同仁搭乘一班飞机返程,医学部长也特意过来打招呼,得知迹部和忍足的同窗关系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忍足的肩膀。忍足还来不及犯头痛,他那位同期有意无意地端着餐盘经过,主动上前和迹部作自我介绍,离开时斜着眼睛瞄了忍足,皮鞋的聚硫橡胶底和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迹部对众人的注目礼习以为常,叉起烤焦得很漂亮的香肠送进嘴里,好笑地问忍足心虚什么。忍足耸了耸肩,埋头默默扒起米饭和烤鱼,盘算着以后如何拒绝医学部长可能的请求,以及无视同期阴阳怪气的背后议论。

飞机穿过云层,在空中展开巨大的羽翼。他们在舱内并排坐,共享了一段愉快的行程,退回了成年人的架子对话,好似昨晚和今晨的一切不复存在。降落时鼓膜承受着压力,忍足刚准备起身取行李,迹部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电话,迹部催促。机舱内重新开始活动,所有顾虑在那一刻被抛之脑后,忍足在屏幕上留下一串数字。屏幕熄灭了,迹部满意地把手机塞回兜里。

“我会再联系你的。”迹部最后说。

不考虑后果,不计较得失,典型的迹部景吾式发言。


楼道里飘着雪的味道,转角的水泥墙壁起了皮。家家户户开了暖气,热量从门缝里漏出来,融化挂在头发上的雪屑。忍足推开房门,外套扔进玄关处的洗衣筐里,露出深色高领毛衣。行李箱摊开在客厅,忍足看到流理台上放着啃了一半的饭团,旁边扎着一个便利店塑料袋。

“你回来啦。”妻子从卧室跑出来,干发毛巾裹在头发上,水珠滑进敞开的棉质睡衣领口。她拿起饭团啃了一口,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盒便当,“抱歉,早晨突发紧急手术,赶不上做午饭了。我带了便当回来,是侑士喜欢的关西风便当。”

“没事。”忍足把论文资料放到茶几上,“今儿天气特不好吧。”

“连环车祸,急诊人手不够用。”妻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真是的,雪天就不要开超速了啊。我在院里跟谦也君打了个照面,他竟然连招呼都没跟我打,可见是忙坏了。”

“是这样啊,那真够他受的。”

“别说风凉话了——小心下午把你提溜过去。”

忍足和妻子是医学院同学,分享过课堂和实验室时光,一起备战过医师资格考试,在才能上互相认可和欣赏。医院轮转研修结束,他们分别进入神经外科和麻醉科,后来经常搭档上一台手术,私底下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妻子同样出身医学世家,相似的家庭背景为他们提供了不少共同话题,俩人又都有观看电影的爱好,姻缘的起点是午间同桌共食时两人分别从钱包里掏出数张电影票根竟能一一对应,甚至有那么两次连场次都严丝合缝。电影院和咖啡馆见证了青涩的初次约会,不久确立了恋人关系。作为同仁能够理解彼此的生活状态,步调也还算合拍,三年前认真讨论之后两人决意登记结婚。

“学会怎么样?”妻子驾轻就熟地拣出行李箱内的衣物,一股脑丢进洗衣筐内,合上了盖子。

“还行吧。”忍足不以为然地说,“我演讲还挺顺利的。”

“我听说医学部长也去了。你好好和人打招呼了没有?”

忍足轻轻“嗯”了一声;妻子顺着说下去,提了一嘴他昨晚喝断片的事。忍足的神色有一瞬闪烁,但所幸她很快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地说起医院的近况。

过去的回忆一帧帧撞进脑海里。忍足当年是认真喜欢她,怀着期许组建了这个家——但婚后俩人的步调,不知从何时起,反而渐渐不能一致了。妻子精明干练,从小在白色巨塔里耳濡目染,最不缺的就是向上爬的野心。她时常大笔一挥给忍足排满了社交日程,大多并不事先征求本人意见;而忍足恰恰极为厌恶这种刻意建立人际关系的饭局,但念及妻子终究是一片好意,每次还是勉为其难地陪同前往。散了回家之后妻子总是捏着忍足的手盯着他的脸,试探着说这也是为你好不是别以为出了象牙塔就不用营业,忍足每每无言以对,早已打好腹稿大纲的推心置腹坦诚相谈被一再延期。

其实忍足在科里的事业发展不错——现任教授很看重他的能力,重大手术多次任其担当第一助手。忍足因此备受同期不待见,他本人倒不在乎竞争和挤对,他看似无欲无求可打小在人际关系上没吃过亏——想坑他的都发现自己被反杀得不留骨头。父亲坐到了教授的位置,收获了大学医院的至高荣誉,给忍足早铺好了一条通天故道。妻子对此寄予厚望,忍足却是不置可否。能让他觉得有意思、心里烧起三把火去立志死磕的从来都是不治之症,而不是一己的功名利禄;比起成为早诊时威风凛凛的领头羊,他更渴望拥有温馨的家庭生活:晚上到家点一盏昏黄的吊灯,陪老婆孩子吃饭聊天,看着他们因为自己逗闷子笑呛,心里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

结婚一周年的日子,忍足租了新出的电影光碟回家,满心欢喜地想邀请妻子挤在狭窄的沙发里一起看。妻子背着波士顿包进家门,看到客厅里摆弄投影的忍足吓了一跳,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问清原委后笑着吻了他,分开后垂下眼睛、时机极佳地面露难色,说今晚定好要看论文的,两个小时实在太长了,要不你就一个人看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告诉我剧情好不好。忍足眼神一晃,微笑着答应说好。投影屏幕反出微薄的光,他把放映音量调至最低,不打扰房间内伏案工作的妻子。电影讲了一对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被时间的洪流推着与对方分开,长大后机缘巧合之下久别重逢,少年时代未宣之于口的情感如故,却因各自成家立业,最终不得已抱憾终生。悲伤的片尾曲响起来,演职员表在屏幕上滚动,纸巾盒空了一半。

有多少次忍足想,是该坐下来好好和妻子谈一谈他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话头怎么总是错开得这么恰如其时;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她除了学术、晋升之外就总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自己的亲近?但每次都一如往常十分恰如其时地被她岔开了话头,对话也不了了之。忙碌的生活连轴转,诊疗、手术、研究、授课轮番轰炸,不知何时自己开始觉得这一切都令人身心俱疲,也已经被迫习惯妻子积极张罗的社交,日子由满心欢喜慢慢变得不咸不淡,疲惫时脑海中竟对此闪过煎熬二字。

忍足合上行李箱,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下反出光。留在札幌的暧昧画面浮上来,忍足的视线在婚戒上停了几秒。他不后悔把迹部抱入怀里,那是他这辈子的死穴,他无法容忍看着迹部心痛却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但听妻子提到短信里的借口,滞后的自责和内疚翻滚上来,忍足心里的天平开始摇摆,深思熟虑该以何种方式开口和妻子坦白,毕竟虽不知何为最佳但隐瞒无疑是最差的一个选项。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话说回来,差不多是时候了吧。”妻子的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孩子的事。”

她绕到忍足背后,双手环了上来,“科里同样年纪的都有了,爸妈早有所期待的样子。侑士也喜欢小孩子不是吗?你去学会的时候我已经体检过了,一切正常。我帮你预约了下周开头的体检,到时候把时间发过来。”

“下周开头?”忍足的瞳孔微妙放大了,僵硬地挺直了后背。

“嗯。”妻子抬起脸,“怎么?”

“都已经预约好了?”忍足发出的声音中原先从思想中凝结下来的愧悔像冷水泼上烧得滚烫的烙铁一秒淬干。他确实喜欢孩子,每次新年和妻子回关西老家,他都乐此不疲地陪亲戚的孩子玩纸牌,院里得闲的时候他常到儿科的楼层溜达,也主动参加儿科相关的会诊。他从不排斥要自己的孩子,但妻子这种为要孩子而要孩子的态度是他在儿科耳闻目睹了不计其数的悲剧后打心底深恶痛绝的,且就算现在这是谈及三个人的终身大事还能一如既往对他这个当事人的想法不闻不问……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如果临时有事可以改一周内的日期,这倒没问题。”妻子说明。忍足的话被彻底堵了回去。

不动声色地推开妻子的手,忍足躲进了浴室。凉水浇透了头发,他的手臂撑在瓷砖上。他在情感里一般是被动的,多数时候将自己保护在沉默和等待里,但这不代表他无欲无求。他想要的一直很简单,实现却好像难于登天。妻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他的心脏,鲜血汩汩直流,没有术后缝合。忍足自嘲地牵开嘴角,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掌贴着冰凉的浴室墙面。

忍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迹部。恍如隔世的昨天晚上,迹部迷迷糊糊地吻着他的肩,说出“再让我吻一下好吗”的请求,露出一副毫无防备的表情。浴室里他的行为可归纳为胡来,但迹部像从前一样纵容了他。仔细回想起来,小时候便是这样,他想要什么迹部都会大大方方甩给他然后“不用感谢本大爷,本大爷就是这么帅”式地摆摆手。迹部并不喜欢冗长的爱情电影,但只要忍足透露出对某部电影有兴趣,周末便会把忍足拽进家里的放映室,过程里硬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递上张纸巾,最后一脸嫌弃地把忍足脑袋按在肩上后把遥控器当成逗猫棒一样招他,直到把他再逗乐自己也跟着没心没肺地哈哈哈。迹部把忍足每句不经意的话放在心上,忍足随口说句想护发,转天便能收到一瓶护发精油;忍足在夏天因低血压训练难受,从此每天早上都拥有了一大杯冷萃。

忍足反手调高了水温,回忆着迹部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迹部的身体很温暖,乖顺地接纳他,却把握着主导的地位。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忍足颤抖的吻落下来,迹部的手停在了他的发顶,笨拙地梳着他湿透了的头发,像在哄一头大型动物。

迹部举重若轻地说出“我以前喜欢过你”,忍足却被无尽的悲哀吞噬了。他想着昨晚迹部神伤的侧脸,真情实感地对过去后悔了。如果当年他主动来到迹部身边,那么他一定不会结婚,哪怕没名没份一辈子做迹部的情人也不要紧,只要能陪在迹部身边给他快乐。然而现在什么都迟了,他们各自被家庭牢牢束缚,无名指的婚戒发出无声的嘲弄。忍足的脸埋进了湿润的掌心。


医院食堂白大褂来来往往,忍足和谦也照例找了角落的位置,俩人餐盘里的食物份量形成鲜明对比。妻子和同事在远处落座,有说有笑地边进食边聊天。忍足和妻子在医院向来保持适当距离,没有共进午餐的习惯,走廊偶尔碰面时也只点头致意,不愿被人落下彼此借势的多余话柄。

谦也舀了一勺咖喱炒饭送进嘴里,滔滔不绝和忍足吐槽上午的奇葩病人,乱糟糟的刘海挂在额前。忍足敷衍地附和一两句,熟练切开盘子里黄灿灿的鱼肉。食堂中央的电视切换了画面,播放起迹部上周学会闭幕式的致辞,谦也明显放缓咀嚼速度,瞪大眼睛抬手指向屏幕。

“迹部竟然他去学会闭幕式了,你们见着了么?”谦也鼓着腮帮子问。

忍足低着头对付食物,“嗯,聊上了几句。”他所言某种意义上属实。

“这位爷还是老样子啊。”谦也感慨地说,“你们学校当年那冰帝Call给我留下的阴影可还在呢。”

“你也太没用了。”忍足露出一丝怀恋的表情,被谦也投掷了鄙夷的目光。

“看到迹部我倒想起来了。他几年前不是联姻了,夫妻俩人经常在公众场合出双入对。我们科里几个姐姐成天八卦来着,他太太随便一件首饰就价值连城。她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快嫉妒红了,真可怕。”谦也摇了摇头,“有钱人的世界啊。”

谦也后续的话语被自动调低音量,忍足陷入一阵沉默。眼前再度浮现那晚迹部的样子,他睫毛的弧度变化了,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看上去全非志得意满。忍足被迹部言不由衷的眼神灼伤了,想恳求他把所有苦水都对着自己吐出来、吐干净,别憋在心里一个人不痛快。但忍足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任迹部把自己拿走,期望借此给他少许安慰。恍惚间,耳边回响起了迹部朦胧的声音。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啊。”

——“再让我吻一下好吗?”

谦也敲了敲忍足的餐盘,表达对他神游的不满,忍足这才勉强找回了现实。手机突然在桌面上震动,屏幕显示陌生的来电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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