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草饲羊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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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AO] The 20th (17)

 @孤悬 :提前祝侑士生日快乐!原定放出来的生贺要动大刀,好饭不怕晚烦请各位客官就再等等吧(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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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日薄西山,远处鳞次栉比的楼群披上霓虹灯作晚装,车流在街道上变幻成拉长的线条。迹部拉拢起墙边两扇乳白色的窗纱,扫了一眼手机里数不胜数的弹窗消息后将其调至勿扰模式。确认镶碎金的手表盘面上时针和分针的位置后,他抱着两条胳膊走到病床边,在雪白的被单上投下一片阴影。

“睡觉了。”迹部不由分说地一把抽走忍足手中的文库本,用每晚命令景明关灯休息的口吻说。

“哎——”忍足措手不及地抬起眼皮,眼眶有点红,估计刚刚在阅读中酝酿好情绪。他对抢走睡前读物的那位爷睁大了眼睛,“别呀,我正看到那对青梅竹马长大后重逢的地方。”

迹部不无嫌弃地转动了眼珠,翻开手里的文库至最后一页,皱着眉头捕捉字里行间的关键信息。大概作者的遣词造句过于晦涩了,他中途翻回前面一页瞄了眼又翻回来,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地弹着书页说,“噢,在一起了——你喜欢的美满结局。”

忍足委屈又无奈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如何吐槽他这位不解风情的爱人。迹部得意洋洋地把文库本拍在茶几上,对于自己破坏了某人阅读体验的行为毫无自觉。他把外套扔进护工帮忙弄好的充气床里,反手按灭病房内的照明灯光,在忍足床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你和景明都打过招呼了?”忍足仰着脸问。

“我和他说了,” 迹部的语调欢快地上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侑士没有爸爸陪睡不着。”

“孩子会信?睡不着的人是爸爸你吧,这么回还差不多。”忍足压低音量抬高声线,惟妙惟肖地学道。迹部瞪了他一眼,脑海里回放起景明下午一字不差重复这句话的样子——那小子撂下话便拔腿就跑想回自己房间,跑到拐角处从墙后面探出个脑袋冲他吐舌头略略略,迹部严重怀疑孩子和忍足早已暗通款曲,私下里达成了吐槽自己的统一战线。

那厢忍足识趣地打住话头,挣扎着翻了个身,歪着脑袋斜趴到迹部怀里。对于这种送上门的撒娇行为,迹部果然毫无抵抗力地心软了——反正他在忍足面前向来无原则可言,方才那笔新账也被迅速抛之脑后。他对忍足的纵容也并非全无道理:最近这人格外听话,从前敬谢不敏的高热量洋食(尤其是红肉),这次养伤期间只要迹部送来、义正词严地以补血为由命令他吃干净,他便二话不说一股脑儿咽进肚子里。叉起便当盒内西点送进嘴里时,偶尔还会在咀嚼中流露出迷惑的表情。迹部有那么几秒以为看见了自家金毛,每次收走忍足面前的空便当盒都不忘呼撸一把他的头毛。

“最近晚上都趴着睡?”迹部理了理忍足睡乱的头发。

“嗯。伤口开始愈合了,蹭着怪痒的。”忍足嘟囔,蹙起露出来的半边眉毛。

迹部轻轻摸着忍足后颈的碎发,像对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孩子一样温柔地劝慰道:“我和主刀医生确认过了,周末拆好绷带就能回家了。”

“嗯。”忍足的手捏紧了被角,膝盖在被子下面弯曲起来。

窗纱在晚风中扬起来,清冷的月光落在被褥上。忍足今晚话格外多,不断主动推进着俩人的对话,从迹部近期经手的IPO项目一直问到景明在学校和家里的表现,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大半。迹部后来打定主意哄忍足早点睡觉,不容反抗地盖上了他的眼睛,手沿着这张脸的轮廓滑下来,忍足的鼻息拂在他的掌心。迹部的指尖按着忍足的嘴唇,怀里这人的脑袋渐渐埋得更深了,许久闷闷地开了口。

“总觉得以前想你还能咬牙忍忍,现在……根本忍不了,看不到你的每时每刻都想到你身边去。”他叹息着说。

多么奇妙的体验。他们的血液亲密无间地交融在一起,这条殷红色纽带的联系之下,一方对另一方的依赖感居然能变得无药可救。如果这层人工的血缘关系也像天然的那样,让我们可能发生的每次争吵都只能在稀里糊涂中走向和解,那就太妙了——迹部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然而下一秒想起忍足为此遭的罪,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

“行啦行啦,知道你小子爱本大爷爱得无法自拔了,啊。”迹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

“小景。”忍足抓起迹部的手,“等我一出院,我们就尽早去英国登记吧。”

“原来你在意这个,早说不就好了。”迹部的眉毛愉悦地挑起来。手术之后的忍足在他这里比以前坦诚,言语之间不再绕弯,连撒娇也不遮不掩,如果将这些微妙的变化统统归功于那四百毫升的血液,迹部对这笔生意的回报率简直不能更满意。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忍足的小指上很快多出一枚乍一看是素铂的戒指。“本来想趁你睡着给偷偷戴上,现在戴也好。我跟你们门诊引导护士查了你的日程,月底我们就去英国,手续都已着人安排好了。”

忍足惊讶地抬起右手,借着月光看清了戒指的原貌——那并非普通的婚戒,而是一枚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印章戒,椭圆形的戒面,刻着忍足的姓氏。迹部握起忍足的手,俩人五指缠在一起,他的小指上戴着一枚款式几近相同的素金印章戒,区别仅在于戒面的姓氏——忍足不禁猜想是否这素材是否是传说中的威尔士金。

“你眼馋我这枚很久了吧?”迹部信心十足地说。

忍足从善如流地点头。印章戒在他的手指上占了不小的地方,但实用的功能性反而让周围人无从置喙,即使除了手术就戒不离手也不会有半点尴尬。再者,只有在两枚印章戒相见的时候,才能恍然大悟看出是一对儿,充分满足了某位医生低调的需求。某种意义上来说,迹部对忍足的心理琢磨得太透彻。

忍足摸着众星拱月般侧绕着戒面的的二十七枚大小各异的碎蓝宝石——和六点钟方向一个小小的空位一同,恰好构成一个阴历月的月相图。然后指尖在戒面侧边摸到个凹槽,顺势往上一抬,这枚戒指居然像一只怀表一样被打开了,戒面的正下方是一只微小的机械表,表针做成金箭的形状;而戒面正背面迹部完美的正脸小像映入忍足眼帘——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令人无可挑剔的五官,光点跳跃在金色的发尾——哎呀,忍足小声说了句。

迹部斜着眼从上方瞧忍足,他的拇指摩挲着那张小巧的照片。怎样,迹部明知故问道。真好看,忍足傻笑着说,被迹部拍了脑袋。他依依不舍地把戒面回复原样,侧脸枕着迹部的大腿,带着小指上多出的重量进入了睡梦,一副心甘情愿从此被套牢的表情。

迹部小心翼翼地把忍足脑袋托回枕头,不着痕迹地起身离开病床,倒进那个对他来说实在称不上舒适的充气床。他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忍足,突然想到二十年前那个吐了忍足一身的夜晚,当时这人是不是也同样凝视着自己的睡脸,照看到最后收获两个黑眼圈。直到二十年以后,他的记忆在时间的冲刷下模糊了,这个念旧的傻瓜却还穿着那件真丝睡衣,用着被他说过喜欢的洗发水。迹部打开自己小指上的那枚印章戒,里面露出一张忍足难得可见的微笑侧脸,他穿着服帖的白大褂,眉眼的线条尤其好看。迹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笨蛋,他对着朦胧的月光最后说。


如期拆了绷带,CT报告结果良好,主刀医生沟通了后期康复的注意事项,忍足终于得偿所愿被迹部接回家。乘电梯时遇见两位年轻的护士,看到戴着墨镜的迹部推忍足医生进来,在短暂的匀速下落过程里交换了无数意味深长的眼神。电梯门在迹部和忍足身后缓慢合上,小姑娘的惊呼从缝隙里漏出来。谦也探病时的吐槽诚不欺也,医院里以儿科护士为中心早早传开了忍足医生恋人的八卦。迹部每天的探视和后面几晚的陪护自不用说,偶尔给忍足念爱情故事的场景更成为了护士站午饭时分的第一大谈资。

忍足医生素来揣着严肃的扑克脸,唯独对待小病人时表现出温柔的一面,病患家属虽难免腹诽却又拿他没辙,但这并不妨碍忍足在护士和学生中收获大批粉丝甚至爱慕者。忍足在病房和迹部相处时呈现截然不同的神情,经过来往护士添油加醋的解读,引发新一轮的八卦风暴。谦也医生最近成了众人攻略的对象,办公桌上经常出现来路不明的手作便当,期盼从他这位患者家属口中套取有用信息。迹部听说后反而挺开心,他巴不得借此宣示对于忍足的所有权。忍足对那些非出于恶意的好奇言语和视线也无太多顾忌,他目前在儿科过着清净日子,没有从前的勾心斗角,早就不太在意这些小事了。


得知忍足出院回家,景明兴奋地抱起沙发里打盹的金毛,边蹭边告诉它这个好消息。金毛歪着脑袋听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尾巴也轻快地摇动起来。迹部的特意吩咐之下,晚饭全是忍足最爱吃的菜品,一家三口和一汪在餐桌上其乐融融,一如他们往后许许多多的日子。

忍足在睡前冲了个澡,将自己装进深蓝色的睡袍里,作为轻微洁癖者前所未有地觉得身心舒畅。用毛巾潦草裹干头发,他走进卧室昏黄的灯光里,迹部正斜倚在床头托腮看书,像孩童一样沉静的侧脸。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忍足已经压在迹部上方逼近他的脸,迹部的瞳孔在一闪而过的惊讶后恢复通透,享受着落在眼睛和鼻梁上的吻。忍足比平时更加主动和着急,动作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皱着眉毛塌在了迹部身上,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意味。

迹部微微歪过头,暗暗好笑地摸着忍足的头发,语带一丝挑衅:“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啊?本大爷这次会让你看到天国的,啊嗯?”

忍足的脑袋埋在迹部脖颈里,半天才憋出一句坚决的“不要”。迹部察觉到忍足心情的微妙变化,换上认真的口吻问他“……真的很想要?”。忍足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臂搂住迹部。

迹部会心地吻了吻忍足的头发,迷迭香的味道一如既往地漫进他的鼻腔。迹部小心地帮忍足翻了个身,扶着他半坐起来至舒服的位置,又找来几个大枕头垫在他后背。大方地扯掉自己的睡袍带子,迹部坐到忍足身上慢慢滑下来,他们的神情在月色里忽明忽暗。迹部的手指穿入忍足的头发,被爱人填满的过程里发出愉悦的声音,互相抵着彼此的额头,听到一声低沉的“小景”嵌入空气里。试图确认和表达什么似的,他们更紧地贴在了一起。

日历一格格地被划去,指向月底俩人的特殊日子。景明也提早规划,在忍足面前试了一套又一套儿童西装,反正怎样都精神帅气。找到满意的行头后想起主角是忍足,拉着他的手问有没有准备好衣服。忍足笑着垂下眼睛,说自己不大懂这些,前几天倒是有位板着脸的伦敦老裁缝来量过体还问了很多问题,反正都交给你爸爸了。景明带着金毛转身跑到男主人套房,被忙着打越洋电话的迹部轰了出来,委屈地回到女主人套房和忍足一通“哭诉“。

迹部妥当安排好了一切,比任何跨境项目都更上心,亲力亲为反复确认每一处细节,最后把仪式见证人的选择权交给了忍足。忍足的心里早有合适的人选,迹部对此也有所猜测,懒洋洋地对忍足挑起眉毛,说你请谁来本大爷都好吃好喝的照顾就是。忍足转天在午休时分把谦也叫到天台上,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谦也,我等到他了。他没有忘了我,现在也终于自由了。和他,大概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结婚,你来当我的见证人,把我送到他身边好不好?”

谦也望进忍足的眼睛,找到某些陌生却熟悉的东西。当初惠里奈一家三口先后出事,忍足的生活一点点阴暗了下去,一度连玩笑话也不和谦也讲了。谦也从小明白忍足爱钻牛角尖,却也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有空的时候多去招惹这人,促使他稍稍打起精神。然而几个月前渐渐发生了变化,忍足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丰富了,还像以前一样不留情地反击他的吐槽,简直仿佛整个人慢慢活了过来,虽然他也回答不出这人是究竟是何时孤独地死去的。谦也不明所以背后的原因,但这变化终归是好的,于是每天奉陪忍足真情实感地斗嘴,不乏说不过他哥差点被气死的场合。

直到那场噩梦般的事故发生,他在医院见到阔别已久的迹部,这才寻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谦也其实一直隐隐猜到忍足心里有个人,亲眼见证后冲击力仍然比想象中来得巨大。他在食堂和白石抱怨某俩人合伙欺负自己的事迹,手里的叉子无意识地把泡面搅得七零八落,说到后来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但那个大少爷,看上去真的很爱他的样子。”

他想到那条长走廊的阴影里,迹部绝望地把脸埋进掌心,肩膀以微弱却确实的角度起伏着;他想到手术中途护士带来大出血和血库告急的消息,迹部想都没想撸起袖子,一股脑让人抽走单次献血的上限;他想到忍足在术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迹部的手掌按着厚实的玻璃,视线笔直地、死死地盯着里面昏迷的忍足,任何人都劝不走他坐下休息半秒。

他还想到忍足落在迹部身上的眼神,毫无保留和掩饰,一切情感全部融化在瞳孔里。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吗?”谦也忍不住问。

“嗯。”忍足低着头说,“只有他。”

谦也走近一步拍着忍足的肩膀说好,他想也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让这个人开怀了,但是不要紧,这世界上总有人偏偏喜欢麻烦。忍足那间让人横生抑郁症的公寓,和他偶尔流露过寂寞的侧脸,大概从此以后都是过去时了。身后灰鸽飞向明亮的蓝天,卷起天台上的一段阳光,他听到忍足真诚地落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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