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草饲羊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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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AO] The 20th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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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星期五同时也是中秋。我来发第13章,来点暗黑的剧情。(准备吃月亮的天狗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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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阳光抚摸上脸颊,把他们从安稳的睡梦中带回来。对方的呼吸落在咫尺之外,两副温热的躯体相挨,以面对面的姿势望进彼此的眼睛里。迹部的手指贴上忍足的脸,把他睡乱了的头发一根根拨到耳朵后面,指尖停留在他的后颈。俩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原本计划浅尝辄止的早安吻一发不可收拾,昨晚的亲密记忆在脑海里回放,四肢更加紧密地缠在一起。

迹部索性翻到上方,把忍足牢牢地卡在被褥和自己之间。忍足乖顺地仰起脑袋,露出修长的脖颈,任迹部像小动物一样啃上来。他的五指顺着迹部的头发,贴着耳朵轻声提醒,“景明在楼下呢,孩子该醒了。”

迹部把忍足的话作耳旁风,兴致盎然地加重了手里动作的力度。忍足展开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把迹部的脑袋拉下来,在耳鬓厮磨之间交换了主被动地位。热量在空气里弥散开来,活板门下方就在这时传来声音。

“爸爸?侑士?”底下的楼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景明似乎在努力尝试蹦起来,伸手去够身高范围之外的活板门。金毛也在他身边发出附和的叫唤。

被孩子坏了好事,迹部不爽地拧起了眉毛。忍足给予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吻,反被心怀不甘的某人狠狠捏了把腰。忍足笑着啄了一下迹部的鼻尖,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回应了阁楼底下景明的问话。

小朋友不依不饶地站在下面,直到忍足和迹部拖拖拉拉地从阁楼里爬下来,被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迹部一巴掌糊上景明的脑袋,“你小子一大早不出去放风,杵这儿干吗?”景明扭头不理他爸,反而上前拉着忍足的衣角说自己饿了。忍足便像服侍王子一般带着孩子去厨房觅食,金毛则欢快地跟在他们身后下楼梯。迹部抱起了胳膊,盘算着以后出来幽会时事先忽悠晕了小朋友再丢家里的可行性。

他们共度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平日琐事被抛诸脑后,爷儿仨沉浸在简简单单的快乐里。景明在忍足的鼓励下离开了小黄鸭,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沉浸入水,成功而平稳地适应了池水的低温。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得意洋洋地向远处的迹部挥手,勉强换来他爸一个算是认可的眼神。色彩鲜艳的皮划艇被三人合力推进湖里,景明坐在中间的位置,学着爸爸和侑士的动作,有模有样地用浆推开水波。小艇被波浪带向湖心的小岛,掠过一群在水面上整齐前行的鸭子,景明兴奋地挥手和它们打招呼,鸭子却惊慌地加速向前逃逸。迹部见状在后面哈哈大笑,景明委屈地用浆博拉了几下水,被前面的忍足侧过脸安慰。

等到在湖里折腾累了,他们便上岸择一处地方休息,随手往空中扔开一个飞盘,看金毛撒欢追过去,很快摇着尾巴把飞盘衔回来。金毛被呼噜了一把头毛,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声音,跃跃欲试地示意主人再来。中午他们就地煮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在早春的凉意中彻底暖了身。享用完了丰盛的午餐,迹部熟练地支起一个帐篷,放景明和金毛进去午睡。他和忍足坐在帐篷外面,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独处时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清风徐徐拂过面庞,他们约定往后要经常过来约会,二人世界不带孩子的那种。


告别短暂的假期,他们回归了日常连轴转的生活。迹部明显减少了应酬频率,一周甚至能陪景明和忍足吃上三五顿晚饭。饭后加班仍然是常态,迹部坐在男主人套间的办公区域,盯着花花绿绿的两大块显示屏,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律的声音。明亮的阅读灯光指向旁边那张King Size大床,忍足斜靠着床头的背枕,在手里捏着的论文上圈圈画画。

迹部多半在凌晨时分结束工作,爬进床铺在忍足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偶尔会用小孩子的语气抱怨自己脖子要断了,呈现和白天截然相反的样子。忍足轻拍着迹部的背,哄他就这么直接入睡,迹部半眯眼睛和忍足聊天,好像二十年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声音在谈笑间越来越低缓,最后被鼻息间的呼吸取而代之。他们都不再年轻了,没有大把的精力任挥霍,但只要能依偎着对方说说话,心里便觉得异常踏实。当然也不会缺少缠绵的画面,俩人在前所未有的契合感里,连续不断地索取和给予,一起从床铺的这头滚到了那头。

终于回来了,回到这个人的身边——本该如此。

但并不完全是以最初那种状态。漫漫长夜中,忍足总会无意识地抓迹部的手,有时以背部撕扯着床单,额角沁出了汗。迹部知道他的睡梦不稳,便紧紧回握忍足的手,在他耳边落下一句“我在”,直到忍足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重新进入下半场睡眠。对于这梦魇的究竟,他们之间隔了层心照不宣的窗纸,谁也不主动去捅破。忍足的一概事情,迹部从小就有着非同寻常的耐心,他愿意等那个恰到好处他开始吐口的时机。


转眼到了景明的生日。小朋友向来不喜欢高(?)朋满座的生日宴会,坚持只要爸爸和侑士陪着庆祝即可。忍足指导景明烤了一个大蛋糕,过程里互相抹了满嘴奶油,被迹部偷拍了好几张照片而不自知。屋内的灯光熄灭,景明认真地对着蛋糕闭眼许愿,一口气吹灭了摇曳的八根蜡烛。不经意间,迹部瞄了一眼对面忍足的侧脸——他看着迫不及待切起蛋糕的景明,眉眼弯了起来,眼底却亮亮的,像是又开始被他口中那些吃人的回忆撕咬。

迹部陷入半秒沉思,被孩子递来的蛋糕打断了思绪。再把目光投向忍足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先前的情绪,摸着景明头发询问许下的愿望,被孩子以“秘密”搪塞。

晚上哄睡了景明,忍足和迹部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影子被走廊灯光拖得很长。忍足在睡前来到迹部幼时用过的那间儿童房前面,静静地推开房门,无声无息地走到床前点亮昏黄的古董床头灯,从高枕无忧的泰迪熊和帕丁顿熊的左膀右臂之间拾起熟悉的相框盯着姐姐一家三口的相片看了许久。他整个人站在光线和阴影的交界处,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忍足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一双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把他揽进熟悉的怀抱里。

“侑士。”迹部试探地把忍足的身体掰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忍足的脑袋埋在迹部的肩膀上,双手抵着他的后背,情感在沉默里发生了变化。

“说出来,都说出来吧!”迹部感到肩头传来的潮湿,更紧地搂住了怀里的人,胸口感到一阵如同被撕扯的剧痛,“除了我,你还能和谁说呢?”

忍足没有回答,把迹部的睡衣抓出了褶皱,五指又一点点松开了。他和迹部分开,额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忍足拉着迹部坐到床边,垂着眼睛缓缓开了口,“她要是还活着的话,差不多和景明是一样的年纪。”他的声音已然恢复了平稳,一字一句却砸在迹部心上。

“她总是那么懂事,不吵也不闹,有时候还反过来逗我开心。每天睡前会对着相片里的爸爸妈妈说话,提的都是学校里的开心事。实在想念得厉害的时候,偷偷在房间里抹眼泪,还要含泪笑着告诉我下次不会再哭了,让我不要担心。”忍足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

“偏偏是那架飞机……”忍足的手握成了一个拳,越来越紧地掐进了自己的肉,“她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而我竟然,把她一个人丢进那场噩梦里。我总忍不住想,她生前的最后十几分钟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又该有多恐惧和无助。”

“不是你的错。”迹部覆上忍足的手,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是。”

“我早认栽了。”忍足苦笑着说,“姐夫和姐姐走的时候我就认了。想着起码要好好抚养小朋友成人,结果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我只是……感到遗憾。”

“你完成了姐姐的心愿,她不会怨你的。”迹部收紧了手指,意有所指地说。

忍足抬头看了迹部一眼,在他的表情里找到有所猜测的答案。他早该明白,他的恋人是如何天性敏锐过人,这些线索拼凑在一起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整理姐姐遗物的时候,在电脑里发现了她过去几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以及那篇未及发表的论文。”忍足坦然地说,“姐夫当年那台手术,病人术前四项中HIV被人调包,检验科大夫事后就迅速离职就此在这个圈子里消失了。报告出具时间在上午九点多不到十点,此时实验室全勤状态下人多手杂,你们患者看到的报告责任人总是很明确然而事实未必如此,监控在标本送检过程中又非全程覆盖。证据不足,更遑论追究罪魁祸首的责任。”

“姐夫死得不明不白,教授一直提防着姐姐。他一定是察觉姐姐快接近事实真相了,才在大地震救援中故意寻了个由头把姐姐调到重灾区。”忍足盯着发白的墙壁,“她丈夫那个情况孩子又那么小,本来按理轮谁也轮不到她。”

“不先下手为强的话,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吧?”迹部反问。

“姐姐那两年接过个京都籍的青年艺伎患者,中枢神经系统感染病变,其他接诊医院的医生都一筹莫展。我们母亲老家在京都,外家梅垣一族算得上京中传统艺术的传承人,姐姐琢磨这个病例就比别人多了个心眼——后来查下来果然是京都艺伎爱用的古方脂粉所致,那种脂粉里面有一种很重要的原料,黄莺粪。那位病人感染的隐球菌,正是来自于黄莺粪。”

忍足顿了顿,“那之后姐姐便开始着手研究这个课题——这种菌其实在干的鸽子粪里才最常见,这本有点反常。论文在她去世之前刚刚完成初稿,还没来得及投刊发表。直到电脑里的论文被我看到了。”

“教授是朝东的单独办公室不像向南的终日阳光丰沛,他又雅好盆栽,绿植摆满了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鸟粪对花有好处这个说法,我是通过教授死党透露给他的。我们门诊楼顶上本来就经常有鸽子出没,直通手术中心的急救直升机停机坪也在那儿,本院外科医护员工必然会首先想到从那儿取。那几个正愁溜须拍马无从下手的死党果然立马去要,清洁工大妈们可高兴坏了,终于不用她们自己费劲再去分类——再加上我又使了点手段招它们让它们更多起来。”忍足平静地说,“这种菌感染发病早期症状并不典型,虽然凶险却很容易和其它病混同。如果本人再讳疾忌医,更不待言。”

“教授怀疑你了吧,最后也留了口风。警方因为他的遗言也调查过你,但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迹部接过话茬说,“他和他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但确实不是你做的,想必他这死多少也算被你这茬气死的。”

“之后有一瞬觉得自己这么做纯属多余。”忍足垂下了眼睛,“遇到景明的前仨月,教授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被送到了我手下,按他当时的情况来看是时日无多,只是夫人不愿接受丈夫儿子相继撒手的打击硬要拿钱给她儿子的命充值罢了,当然她若知道这爷儿俩都是经同一个男人——对,就是用脏血坑死我姐夫的那个,听说他是批发给这爷儿俩同时还零售就沾上了——的后门自寻上这条死路的,还会不会这么傻那是另说。以教授对这个独生子的爱之深,儿子一死他活不活得久另说,但至少职业生涯肯定完了。就算他过得了自己这关,他因爬到那个位置上不需再经常操刀就算上也有双层手套兜着就隐瞒病情,以为伦理委员会那关是好过的吗?”

“科里你算是毁誉参半?”迹部支起下巴,“你姐夫那台手术的病人是教授儿子养的金丝雀这桩丑事,你们科里后来已经传开了谣言——柳生干得漂亮,反正UDI 那边刚巧出缺了他正好借此跑路重圆旧梦。同情你们家的人其实不算少。再后来你外甥女空难去世,你也就申请调去了小儿外科。”

忍足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迹部掌握的内幕之惊人翔实。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后悔吗?”迹部侧过脸,笔直地盯着忍足问。

“姐夫是单亲妈妈养大的独生子,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培养成才,姐夫出事的消息传过去后,亲家太太转天就中风认不得人了。姐夫去世的时候姐姐还怀着外甥女,他手下也有几个已经排期手术却因此被迫取消只得重排最终耽误治疗的患者。”忍足闭上眼睛说,“教授去世没几天,我领着小朋友去看她奶奶。老太太那时候已经病危了,在昏迷中靠呼吸机吊着一口气,她听我带去害死儿子之人的消息掉了眼泪,没几个小时也撒手人寰,是我带着孩子给她祖母送的终后再发送。”

“还有姐姐。我被叫去认领姐姐遗体的时候,一度看都不敢看她那张脸。她在余震中被坠落的屋梁砸中,整个人都面目全非了。她被授予医疗人员的最高荣誉,那个老鬼还作为医院代表出席了她的告别仪式,一脸煞有介事的悼惜。”忍足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后悔。”

“以上就是全部了。”忍足缓慢地睁开眼睛,对上迹部的视线说,“即使这样,你也愿意留我在身边吗?”

迹部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似乎在共情忍足的悲痛。最终他只花了半秒时间思考。

“结婚吧。”迹部抬起忍足的手,以五指相扣的方法握紧了,“这样的话,你的事我就算现在全知道了,也大可理直气壮地拒绝透露半个字。”

听到始料未及的答复,忍足的嘴唇微微张开,“小景……”

“我们去英国登记,回来后还要领伴侣证明书。”迹部大剌剌把忍足揽进怀里,故作一副轻松得意状贴着他的耳朵说,“——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忍足的喉咙哽咽起来,他听到迹部铿锵的承诺,“你小子别说自己忘了,我可答应要给你一个家的啊。”

忍足收紧手臂,眼眶无法抑制地再度湿润了。他想起了曾经的无数个梦境,小外甥女抱着他说“哭出来也不要紧”,他红了眼圈却没有掉一滴泪。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他没有等到他的太阳,独自在沼泽里苦苦挣扎,任凭痛苦和怨恨吞噬自己。这个心结扎得太深,他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但如果迹部在身边的话,他便重新拥有了在这个残酷世界活下去的理由。

忍足一声不吭,终于在迹部怀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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