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草饲羊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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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AO] The 20th (12)

按: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
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有言在先:本章有车影,未到驾龄的自行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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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们的手指缠在一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景明房间。绕到卧室背后的走廊,二人一前一后一级一级往上踩宽木板斜梯至倒数第二格,迹部往上方伸手一推,忍足这才发现隐蔽于天花板内的活板门。两人先后爬进阁楼,楼下钻进来的灯光被再度合上的活板门挡住了。

适应了阁楼里的光线,房间的全貌在忍足眼前展开——阁楼整体低矮,两扇斜顶落地大天窗增加了空间感;月色穿过自然采光玻璃投进来,像最上等的轻纱铺满了一室木地板。一床厚被褥铺在屋中央,四周散落着蓬松的织物。迹部来到墙边的燃木壁炉生起火,橙黄色的火苗窜上来,掉落的火星子砸在柴木之间,炸出毕毕剥剥的声响。以壁炉为原点,热量在屋内渐渐辐射开来,驱散了早春夜晚的凉意。

好像筑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巢——世俗杂事被隔在这间屋子之外,大脑彻底放空了,眼里唯独映出彼此的倒影。迹部拉着忍足倒进被褥,后背陷入布料里柔软的凹陷。他们仰着脸,视线正好落在斜上方的大天窗,夜色悉数收进眼底。

一轮明月高挂正向中天攀升。今晚是满月,月光朦胧勾勒出圆盘的形状。起初只能看见两三颗星星,然后从那里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捕捉到一颗又一颗闪烁的光点。斜顶大天窗足以看出迹部颇费了一番心思(和一大部分金钱)——他们躺在阁楼的被褥里,却如同直接置身于野外星罗密布的苍穹之下。

“喜欢吗?”迹部侧过脸问。

“嗯。”忍足睁大了眼睛,盯着头顶的这片星空,“这间阁楼……”

“专门给你建的。”迹部轻描淡写地说,重新勾住了忍足的手指,“你刚搬来的时候,我就差人筹建这间小木屋,半月前才刚刚完工。前面瞧出来了吧,连景明也是第一次过来。”

他握紧了忍足的手,“想着你喜欢看星星、看月亮,就辟出了这处阁楼。天窗玻璃特意还招了标几个方案里选定的,隔热隔音防紫外线的同时透光率无可挑剔。再过几个月一入了夏,黄昏的时候就能躲懒在这里看夕照,你肯定也喜欢。”

忍足咽了咽,试图寻找合适的措辞,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转头找到迹部的眼睛,他的睫毛上反着月光,向来硬朗的面部线条在这一瞬间显得异常柔和。忍足忽然想到小时候迹部陪他看过的无数场电影,每次都以肩膀上多出一颗脑袋的重量告终。迹部手里攥着没来得及递给忍足的纸巾,微微翘起的发尾刮蹭着忍足的脖子。冗长的电影结束,忍足轻轻把迹部推醒。他睁开眼时总是迷茫又懊恼的,却仍不忘揶揄几句忍足眼角的泪痕。下一部忍足钟意的文艺爱情电影上映,迹部又会乐此不疲地重蹈覆辙。

迹部是他的神明吗?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麻烦,耐心解读他所有高深莫测的情绪,无条件满足他一切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身体先于大脑采取了行动,忍足倾身向前,盖住了迹部的嘴唇,在口腔内交换彼此的味道。眼镜撞在了鼻梁上,架在两人中间构成障碍,迫使他们稍稍离开对方。

迹部蛮不讲理地扯掉忍足的眼镜,手指贴上他的脸颊,“这次再睡着看我怎么罚你,啊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扔下来,语气调侃中竟掺着一丝幽怨。

忍足的脸顿时烧得发烫,后知后觉意识到迹部心里给他记了笔账。自己心里居住的狼崽便用爪子在地面上刨了个坑,跳进去忙不迭地把自己埋了起来。他垂着睫毛嘟囔了一句,“不会睡着。”

迹部的指尖停在忍足的唇中间,表情看上去十分愉悦。忍足衔住他的小半段指节,委屈地咬了一口又松开。迹部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忍足于是抓住他的手腕,翻身压了过去。“你无法想象我有多饿。饿了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吃个够本。”忍足意味深长地说。他的膝盖支在迹部身体的两侧,迹部躺在下面枕着自己另一边手臂有些暗暗好笑地看着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是他大爷而不是忍足的样子。

“你甚至都不受男人欢迎吗?”迹部表面得意洋洋内心暗自窃喜地问,“太寂寞了点儿吧。”

忍足貌似惆怅地叹了口气,“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小景。”

“你怎么断定本大爷是饱汉子?”迹部抬起一条腿,不轻不重地往忍足双腿间给了一膝盖。

忍足的躯干应这一膝盖塌下来,迹部在自己耳边听到他愉快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当初看上孩子妈绝对有能喂饱你这个因素,我还不懂你。”

这回忍足不再有任何犹疑,把动作的掌控权交给本能,触觉占据了神经系统的全部资源。壁炉里的柴火相互撞击,阁楼内的温度停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坦诚相待似乎才是正确的配置。解开最后的遮蔽物,忍足把他们握在一起,俩人发出一声共同的叹息。眼底逐渐染上迷惑,残留的理智驱使之下,忍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迹部。迹部摊开一侧手臂,从织物里翻出小瓶子和塑料方形小袋,层层叠叠丢进被褥里。

壁炉里的柴火越烧越旺,两个黑影被投在后方的木墙上。他们像是在角斗,谁也不让着谁,难舍难分地缠在了一起。两条腿被抬到空中,弯折成各种扭曲的形状。弓起的后背俯下去,修长的手臂环上来,两个黑影重新交叠了,呈现出规律的起伏。呼吸声焦灼着,热量涌进了空气里。节奏频率一点点变换了,影子们突然停止胡作非为,几秒之后陷进了被褥里。

他们隔了一拳的距离并排躺,各自调整着呼吸,任何言语都变得多余。迹部反手搭在汗涔涔的额头上,享受着此时此刻的疲倦。他自认把不同类型的亲密分得很清楚,在和前妻感情破裂之前,他俩在睡前共享过不少欢愉,却几乎从不同床共枕。某种程度上,他厌恶没有意义的肢体接触。忍足永远是那个例外。在忍足身边时迹部别无所求,哪怕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甚至连看得见摸不着他也是心满意足的。迹部躺回忍足的怀里,感到头顶的发旋里落下一个吻。

“小景,你听过辉夜姬的故事吗?”忍足的五指梳在迹部头发里。

“嗯?”迹部抬起眼睛,看到斜顶天窗外的星空。

“辉夜姬原是月宫仙子,因犯了过错被贬入人间,以经历磨难的方式来赎罪。她降生在竹林里,一对伐竹翁夫妇发现后将她带回家,当成自己的女儿养育成人。”忍足娓娓道来,像在给景明念睡前故事。

“出落成了大美人么?”迹部懒洋洋地问,“好俗。”

“对啊。王公贵族争相求亲,但她谁都瞧不上。”忍足点点头,“后来某个月圆之夜,月宫里的人来接她。辉夜姬和伐竹翁夫妇作别,回到了月亮上去。”

“结果还是回月亮了啊。”迹部盯着朦胧的月光,“哪天你也要回月亮上去么?”

忍足浅浅地笑了。夜空里的星星招呼着他,一闪一烁眨着眼睛。圆月挂在边上,温柔的月光映照四周。许久,忍足深吸一口气,转头望进迹部的眼睛里。迹部的心里一紧,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十分重要,安抚性地捏了捏忍足的手。

“我以前,最怕下班回家。家里除了能吃人的回忆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在病区里陪着孩子们心里踏实。我在办公室弄了张充气床,有几次加班写病历晚了,就地凑合一晚上,一点不觉得比家里差。”忍足缓缓地说,“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盼着回家,想早点见到你和景明。”

“好像做梦一样。小景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可以和你朝夕相见。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没你的时候天天都在想,现在有你了、明明就在我身边,伸出一根指头就能碰到的距离,我却还是完全没有真实感。”忍足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明天醒来,我还能看到你吗?”

迹部感到心里什么东西翻滚着搅上来——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忍足。记得那是初三的末尾同是春寒料峭之时,他们并排坐在樱花树下,迹部再次提到重回英伦的事宜。微风吹起一树粉白的早樱,忍足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走该多好?那样我们能一起上高中,我就能每天和你朝夕相见,他说。迹部看着忍足的侧脸恍了神,满脑子想着不要和心上人分开,回家后在祖父面前犯了倔,甚至出言顶撞,反而让他更快地失去了心爱的人。

他是认真想过永远和忍足在一起。刚出国的那段时间,他仍每天和忍足煲长途电话粥,听忍足熟悉的声音贴在耳边,想着要在十月生日仲秋之时和忍足表白。他早早开始计划,如何让管家在生日前一天把忍足塞上私人飞机,漂洋过海来到他的身边庆生。他按着忍足的喜好把伦敦地图做上标记,从书店出来穿过狭窄的小巷,便可以漫步在少有游客的河畔。迹部打算以伦敦眼为背景让夜空在恰到好处之时炸开烟花,从背后抱住忍足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大爷一个人的了不可以说不要,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扳过他的脸,顺利赢得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这计划自然是打了水漂。秋风渐起之际,他和忍足的联系已经不稳定,电话无人接听成了常态,邮件回复则要等上三五天,交流往往是断档的。后面的故事便不需赘言了。

面前这个人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贝,想要好好珍惜和爱护,这份心情二十年来没有一天发生过改变。二十年前他没有保护好忍足,让他们承受无端分离的痛苦,在忍足最需要的时候不曾陪在他身边——再也不会了。十六岁的他还不懂忍足真正想要的,光想着用光鲜漂亮的东西取悦心上人,三十六岁的他早已不一样了,他知道忍足想要的一直很简单,现在只想给心爱的人一个家。

“不是说了吗,我再也不离开你。”迹部极尽轻柔的语气说,“以后你就有家了,哪里也不许跑。你还是景明的新爸爸……反正我看那小子也更黏你。”语气里有微妙的醋意,吃醋对象模棱两可。

忍足的眼眶里迅速聚集了湿气,然后一点点被他收了回去。半晌,他轻轻地落了一句,“可,你才是我最心爱的小孩。”迹部眨了一下眼睛,孩子般地扬起嘴角笑了。

他们对望了很久,久到月亮在夜空里移动了位置,忍足仍是一脸依赖地看着迹部。果然还是对忍足没有一点办法,迹部心想,即使下一秒忍足开口说想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给他摘来。但他心甘情愿,甚至觉得庆幸,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忍足,看他对自己露出卸下负担、毫无保留的笑。

忍足的长睫毛一下一下扇在他的心上,迹部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他压到了忍足上方,刘海挂在忍足的前额,仔细吻他的眼睛和鼻梁,然后移到他的嘴唇。忍足先是愣了几秒,很快乖顺地给予回应,得到了一连串的奖励和疼爱。不知餍足似地,他主动迎合着迹部的动作,爪子不忘吃着迹部大腿上的豆腐,却毫无自觉自己看上去有多美味。迹部的一声叹息落在忍足的耳侧,他不容反抗地略显强硬地把忍足翻了过来。

“不能看着你的脸。”迹部咬着忍足的耳朵,“否则我坚持不了太久。”

学着先前忍足的样子,迹部慢慢打开了他的身体。迹部用鼻尖拱开这人后颈的碎发,贪婪地汲取着忍足的味道。得好好喂饱你啊,迹部抬起身子含糊地说,手指停在忍足微温的脊柱线上。忍足旋即明白了迹部的意思。他契合进入了他,不遗余力地探索未知的结构。忍足的呼吸不久变了调,迹部抓着忍足的手,放任原始的本能带走了他们。

奇妙的晕眩感里,他们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确认彼此的存在,一遍又一遍。

……爱你。他们从轻飘飘的云端里一起跌落,一时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他们之间缺失了整整二十年,但对方始终渗透在自己生命里。有些东西即使泥泞也无法改变,原以为早在风吹雨打中枯萎了,回过头却发现大错特错,它们的根深扎入泥土,从缠绕的荆棘里吸取养分,生命力顽强地生长着,以自己的方式和命运抗争,发出绝不妥协的呼喊。漫长的黑夜总会过去,清晨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一朵小花挣扎着绽放开花骨朵,香气芬芳。

月满阁楼,他们相抵着额头,交换了今晚的最后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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